一个初冬的中午,我急促的收拾完课桌上的书准备赶回学校外面的宿舍。前两天用商店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,母亲告诉我父亲过两天要去县城附近的粉条厂上班,路过县城的时候会来看我。
我加快了脚步,心里想着父亲可能会等的很着急。走出校门口的巷子,我径直走上大马路。远远往出父亲已经站在了宿舍民宅的巷子口。越走越近,他还是那套熟悉的灰布中山装,肩上挎着紫红色的馍口袋里面装着母亲做好的锅盔。右手提着大红色的袋子里面是家里腌的各式咸菜。
我腼腆的看着父亲,他好像对我突如其来的到来并没有做好准备。也尴尬的问我,放学啦?我招呼父亲往宿舍的院子里走。走进房间我接过父亲背着的东西放在了床边。他一条腿跨在床对面的炕的边上,又慢慢地抬起另一条腿把屁股往炕边上挪。在他即将坐好的一瞬间,他侧着脸的嘴角轻轻的咬了一下牙。多年的腰肌劳损让他现在上炕都费劲。
“粉条厂最近要招人”,他低声对我说。“干的活重吗?”,我也低声的问父亲。“不太重,先干着看吧”,父亲望着我。“你的腰疼的厉害吗?”,我问。“没事,吃了几副中药好多了。”,父亲又慢慢地站了起来,“今天就别做饭了,咋们外面吃”。
父亲带着我走过县城的南大桥,过了这座桥就算从学校的方向进城了。桥头的停车场有去我们村的大巴车,马路上车水马路。中午的高峰人生嘈杂,远处的高楼在这个微寒的初冬显得异常的严肃。
桥头的街道旁是清一色的牛肉面馆,父亲站在面馆门口的人行道上没有选择也没有犹豫。他径直带我走进一家挂着绿色牌子的牛肉面馆。进门后,带着白色帽子的回族女人热亲的给父亲打招呼,“你来了?”,父亲微笑着回答了一句。“煮一碗加肉的。”,父亲招呼我坐在面馆的桌子旁。“就要一碗吗?加肉?”,回族女人又问了父亲一遍。“就要一碗加肉。”父亲回答女人的提问。又转过头望着我,“你吃,吃完了去上学。我刚才来之前吃过了”。
回族女人,拿着牛肉面店专用的大醋壶摆在了桌上。又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,“这是你的娃?”,父亲微笑着说,“我们家老大,刚放学。”,“在一中读书吗?”女人又问。“嗯,在一中上学。”父亲回答。
不一会,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摆在了桌子上。白色的面条被飘在上面的一层牛肉片盖住了,上面是绿绿的葱花和香菜,在上面撒着一勺红红的油泼辣子。我开始低头吃面,面的热气弥漫在了我的脸上。父亲坐在我的对面,望着我时而给我递过来一颗蒜时而告诉我别急慢慢吃,下午上课还早呢。我吃着这一大碗加肉的面感觉越吃越多,那片片牦牛肉越嚼越有味道。面馆的火炉烧的很旺,炉子上的水壶冒着粗粗的蒸汽。吃完面我竟留下了汉。
吃完面,父亲喊来回族女人结账。“面是两块二,加了五块钱的肉,就给七块钱行了”,女人干练地说道。父亲递了一张十块给回族女人,又把一张一百的钱给了我,“这月的生活费先拿着,不够了我再来给你”。我和父亲一起起身走出牛肉面馆,刚才的寒冷已经消散。他目送我走过了南大桥,我回头望了一眼父亲,喊了句“爸,我走了,去学校了”。
多年后,牛肉面的价格涨到了五块又涨到八块。可我再也没有和父亲一起吃过牛肉面,那天他或许吃了一碗面。但那碗牛肉面里不会加肉,很想再请他在某个冬日的早上或者中午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,但那一切都成了一种奢望。
作者简介:泊客家80年后期出生于甘肃秦安县,毕业于天水师范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系,爱好乡土文学创作,热衷于纪录片、微电影、网络文学的剧本创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