Z火车上
这是一列从三亚到长春的火车,纵穿祖国的南北。像同一个断层里拥有花岗岩、方解石、石英各种不同类石头一样,南北各地的人被塞在同一个车厢里。
菜地里掐了又长的空心菜
趁主人离开了座位,一位盘腿在座位上的男人好奇的看着放在硬座中间的行李,问:“这是什么?”。没有拉上拉链的一个大编织袋里满是绿色的藤蔓……旁边的几位猜是薯藤,又觉得有点不像,向过道这边的我询问。我伸手掐了一小枝,空心菜。“一定是空心菜,看,茎是空的。”我向不服气这个答案的人解释,和超市那些长长的空心菜不一样是因为直接从地里扯出来的,藤藤蔓蔓,没有那么齐长。“这是什么?”好奇男又举起个透明的油壶,里面的东西让我十分的无语,不就是一堆泡小竹笋吗。呀呀,有人不认识小竹笋。
把这堆东西带上火车的是一对看起来十来岁的兄妹。他们做了我想做的事,把南国常见蔬菜带到北国。
交通的便利,带来物资的流通,南方的蔬菜在北方也可以见到,但熟悉的人并不多。在沈阳,我看见了两次菜摊上的空心菜。我认识的一个人和*的哈萨族生活过,他说那里的人认为只有土豆、西红柿之类的算蔬菜,至于绿叶蔬菜……“汉人真奇怪,喜欢吃草。”
空心菜是南方人常吃的一种绿草
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这种菜为空心菜,它来自普通话?客家的方言?细细一想就有点茫然,在南城,它的名字是[wèngcài]。百度“空心菜”给了我一个能写出来的字——“蕹菜”。“福建、广西、贵州、四川称空心菜,福建称通菜蓊wèng、蓊菜,江苏、四川称藤藤菜,广东称通菜。”
南城超市里的蕹菜和水蕹
“燕草碧如丝,秦桑压绿枝”,空心菜结合了两种美感,叶炒后软如丝,而蔓茎像新发的碧绿的嫩枝。可以油淋时蔬,也可撒上雪白的蒜蓉爆炒,或水焯后加一撮鲜红的剁椒在青绿的嫩枝叶间。至于味道,白菜甘甜,青菜和萝卜都有种特别气息,让人很容易识别,而空心菜,没有特别的味道,只能吃出盐的咸、油的香,软软绕在舌尖的叶,带点脆的茎。也许正是没有特别的味道,才使得它成了一种大家普遍接受的菜,从春草疯长的3、4月到稻青荷香的5、6月,盛夏的7、8月,闷热的9、10月,一直到秋风凉了,空心菜都是南方一种主打蔬菜。早上起来买一把空心菜,中午择好一盘叶,晚上一盘菜梗,省省可吃一天。如果梗多,第二天还可以渍一碟青翠的小菜下泡饭。
藏辣椒炒空心菜梗
但这是几年前的事了,现在已经是7月,空心菜的旺季,却仍贵到5元斤!说前一段时间因雨水多,还贵到7元一斤!在清晨菜挑子上那些捆得光溜溜、修长茎叶的空心菜4、5元一把,这让刚从北方混过来的我心痛不已,退而去超市里买,那里面的品相差一点的,3元多钱一斤。我思念沈阳5元7斤的土豆,2、3元斤的西红柿,1元1堆的青菜。
沈阳早市的菜价
油麦菜开始代替空心菜的地位,成为家庭主妇的优先选择,它只要3元左右一斤,可以存留二、三天。空心菜买回来,当天就要吃掉,不然会老,会*,会蔫niān。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买空心菜。茼蒿[tónghāo](南城人叫菊花菜)、莴苣、韭菜之类的菜都有特别的味道,只有空心菜,简单而温柔,挟一箸绿叶、一根绿茎,不慌不忙,咯吱咯吱地嚼下去,人生也变得简单而单纯。
江西南城小超市里的菜价
金庸反复描叙的空心菜
连城诀里的“空心菜”
《连城诀》里面的男主,被女主昵称为“空心菜”。
“他在田野里信步而行,经过一块菜地,但见一片青绿,都种满了空心菜。
“空心菜、空心菜!”蓦然之间,他心中响起了这几个清脆的顽皮的声音。“空心菜”是湘西一带最寻常的菜,粗生粗长,菜茎的心是空的。他的师妹戚芳给他取了这个绰号,笑他直肚直肠,没半点心事。他自离湘西之后,直到今日才看见空心菜。他呆了半晌,俯身摘了一根,闻闻青菜汁液的气息,慢慢向西走去。……”
女主把自己的小孩也取名“空心菜”,狄云听到以为是唤自己,差点从藏身处出来;在山洞内,剪着纸蝴蝶,女主嗔叫师兄“空心菜”,种种情节,把“空心菜”三个字写的真是单纯、美好。金庸想来也常吃空心菜,爱吃空心菜。
最具家乡风味的空心菜梗
空心菜不能凉拌生食,它长在肥沃湿润之地,水蕹就直接长在水里,洗洗就拌沙拉而食是不合理的。菜梗择好掐段,用手抓碎盐渍十分钟以后炒,青翠脆嫩入味。如果再配藏红椒、黑豆豉[chǐ],——家藏经年的盐渍蒜粒剁椒,古老的豆豉都是满满的江西风味——回家的人还有什么不满意呢?